警事风云>奇幻玄幻>念念年年有余 > 第二章 童年阴影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农忙,每次顶着来自北回归线最热情的烈日,弯着腰在那偌大的黄土地上劳作着,林念都感觉有个声音在不停的提醒自己是个农民,提醒着自己是多么的弱小。

    花生的一生是这样的:清明雨季的时候,有了空闲就拨花生种,播完后就在耕好的田地里播种,撒农药,夏天除草赶野猪,秋天扯花生,摘花生,同时每天反复早晨晒花生傍晚收花生直至花生完全晒干,花生秸秆打捆成垛用作柴火,挑出花生种做来年的种子,剩下的花生榨成油,多余的花生和油都可以出售。

    每次坐在装花生用的蛇皮带上,林念的躯壳本能地承担着帮母亲分担农活的责任,因为所有的农活,都是妈妈的,自己和弟弟可以找理由,可以用上学来逃脱,可是妈妈不能,那是全家一半的收成,妈妈还要靠卖这些农作物来给自己和弟弟学费和生活费呢。可她的思想却在开小差,她总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不一样的不是觉得自己不该在这样的地方幸苦的劳作,而是为何生在这样的地方,却心有不甘,不能像别人一样臣服于这片土地,老老实实的。

    她讨厌极了烈日把自己晒的更像个土极了的村姑;她讨厌花生上的泥土满天飞,连呼吸都是泥土的味道,讨厌花生的秸秆让自己的手变得粗糙,还留下很多此起彼伏的划口,虽然跟妈妈比都不算什么,她讨厌甚至害怕极了随着花生的根而一起出来的密密麻麻的蚂蚁、蚊子、某种叫不出名也不想叫出名的恶心的肉虫(她迷迷糊糊的记得很小的时候,弟弟嘴里长了啥东西,还用这种肉虫在嘴里搅合才好,农村总是有很多离奇的土办法,她还突然想起来弟弟好像还生什么病后,妈妈到处找某种母鸡的黑色便便才能治)、蜈蚣、蝎子、蛇等等。林念最痛恨这些乱七八糟的虫子,她的童年有很多关于虫子的记忆,比如每次在地里干活身上留下的被咬过的小疙瘩;比如某次弟弟睡着有只蜈蚣差点爬到他的脸上;比如弟弟带自己去山里翻石头找蜈蚣用竹签撑起来晒干,卖钱买零食,不小心蜈蚣爬的全身都是,每次回想林念都全身发麻;比如妈妈说在家看电视,突然看到某个椅子下面盘着一条蛇,妈妈和奶奶就用火钳钳住装到袋子里挂到门外的树上,妈妈和奶奶也是女人啊,当时心底应该也很害怕吧;比如村里有个说法说每家的谷仓里都有一条家蛇,说是好蛇不咬人,代表着祖宗;比如每次绕着山路去上小学,旁边的渠道里都有好多的水蛇,还不时有条蛇突然横过马路;比如听谁谁说有人曾经被蛇缠住窒息而死;比如林念有次竟然亲眼看到电视里才有的大蟒蛇,她还赶紧派一个弟弟跑回家喊来一个叔叔抓起来,叔叔卖了很多钱还给小朋友们买了好吃的;比如初中老师曾经说某次打雷把一棵古树里成精的蜈蚣劈死;比如外公晚上睡觉被蜈蚣咬了说是夜半三更的时候最疼;比如姑父睡到半夜发现床上有条蛇;比如家里地上总是会有蝎子出现,自己怕的要死还要踮着脚把它踩死后散发的一股酸臭味,林念至今都不理解有人竟然吃蝎子,虽然品种不同……以至于多年后有人问林念让她最深的童年记忆是什么,林念竟半天说不出,全身不自觉发抖,心底还泛起一丝沉睡已久的恐惧。说是见惯了就不怕,可是在林念这里,却成了终生的心理阴影。

    林念每次都在心底盘算,还有多久才能把花生摘完,只有这样她才有盼头。现在林念回想起来,为什么当初大家总是笑话说林念做事慢,摘花生半天都只能摘同龄孩子一半多,那时的林念只觉得自己真的是做事慢,现在想想原来她的心思全在那无厘头的思绪了沉沦,只是身体像个机器人一样在执行某个设定程序罢了。

    林念每天下午会提前一个多小时回家,洗衣服做饭。干农活的衣服都会特别脏,林念漫不经心的把衣服搓好,就拎着桶,走在四周全是稻田的小路上,到河边的大水荡里把衣服洗干净。那条河,在林念和林想小学的时候,完全是孩子们夏天的天堂,水清鱼多,大人都喜欢在河边洗衣服聊天,小孩子谁要是馋了就跑到河里徒手抓鱼回家吃,那时候弟弟可是抓鱼小能手,每次抓一碗带回家,妈妈用油把鱼炸的金黄,和着青椒炒,味道好极了。后来不知道是因为环境污染还是那一年的大水冲刷,鱼就没有了,河道一片荒凉,生了许多不曾见过的杂草。林念还记得就在那一年发洪水的时候,就在那个地方,村里有个老奶奶放牛被大水冲走了,村里人走了很远的地方都找不到尸体,办丧礼的时候好像还在那里举行某个仪式,从此林念就好害怕那里,每次洗衣服糊弄几下就赶紧跑回家。回家晾完衣服就要收花生,做饭,林念讨厌极了做饭,好多年后的她,细想也许她讨厌的是烧柴,她好像就是掌握不了烧柴火的技巧,每次都要很久,有时把眉毛睫毛都点着了,还要每次加完柴火就要把手洗一下才好炒菜,麻烦死了。

    天黑了,妈妈挑着两袋摘好的花生,弟弟背着一袋回来了。饭后,一家人就坐在门口乘凉,偶尔跟几个落单晚归经常的农夫农妇寒暄两句,或是夸赞他们干活的利落勤快,或是夸着谁家的花生收成好,稍微休息一下,然后就早早洗澡睡觉了,准备第二天六七点起来摘花生。

    ------题外话------

    小时候,你有什么即讨厌又害怕的的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