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天府尹王大人下衙门回家,刚摆上晚饭,刑名师爷气喘吁吁来报,“北……北城出了人命案。”

    王府尹累了一天,摆手道:“叫仵作连夜录尸格,多派几个得力的捕快查案,再告知北城兵马司,夜巡的时候多加留意可疑人员,明日我再去衙门不迟。”

    天子脚下,发生什么事情都不意外。

    刑名师爷气息稍作平复,终于把话说全乎了:“已有数个路人辨认,说死者是锦衣卫陈千户之子陈大郎。”

    百姓如蝼蚁,权贵就不一样了。王大人只觉得脑子一嗡,连官服都来不换,就穿着常服去了顺天府衙门。

    陈大郎的尸体是被一个尿急的路人发现的。

    此时月隐黄昏,四月十三的月亮就像咬了一口的月饼,路人躲到路边一颗大柳树下,解开裤带,发现树下趴着一个人。

    刚开始以为是个醉酒的酒鬼,路人用脚踢了踢,“兄弟,挪个地。”

    尸体是侧躺,一踢之下,成了正躺,脖子往左边一歪,清亮的月色下,都能看见脖子割裂的气管。

    路人吓得尿都缩回去了,大声呼道:“杀人啦!”

    巡城的北城兵马司闻讯赶来,此时大柳树下围观路人里三层外三层,将尸体团团围住,当即就有路人认出死者:

    “好像是陈大少,喜欢在胭脂堆里混,京城就没有他没去过的青楼。”

    “真是十年一觉扬州梦,留得青楼薄幸名。“

    北城兵马司连忙将人群驱散,弄了一副板子,将尸体抬到了顺天府衙门。兵马司只管巡街、缉拿盗贼,查案不归他们管。

    听说儿子被杀,陈千户闻讯带着锦衣卫赶来,他不相信顺天府衙的查案能力,当即踢飞了试图阻止他的府衙门的仵作和捕快,把儿子的尸体抢回家了!

    伺候陈大郎的小厮交代了最近和陈大郎有过节的名单,陈千户将名单交给手下,要他们必须在今晚将所有疑犯全部捉到锦衣卫衙门,严加拷问,看这个架势,是发誓要天亮以前就抓住真凶了。

    当顺天府尹急匆匆赶到衙门时,发现府衙就像被打劫似,尤其是停放尸首的房子,桌椅散架,一片狼藉。

    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仵作和捕快们纷纷过来找上司诉苦:

    “陈千户带人闯进来,见人就踢,见东西就摔。”

    “又不是我们杀了他儿子,他打我们作甚?欺人太甚!”

    “尸体被抢走了,我们如何查案?接下来该怎么办?还请府尹大人示下。”

    顺天府尹是京城的父母官,但京城权贵云集,他这个正三品的文官算得了什么呢?

    能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有两种人,要么是类似宋朝开封府尹包大人这种铁面无私辨忠奸的,管你是谁,连陈驸马都拖到龙头铡里,把头切了再说。

    要么就是左右逢源、滑不溜丢的性格,遇事能躲则躲,能苟则苟。当今顺天府尹王大人就是这个性格,人赠外号——王泥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