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大夏的监视并不顺利,因为此时京城已经到了晚秋十月,夹衣都扛不住冷风,得穿棉衣,怕冷的有钱人甚至早早穿上了大毛衣服,人们变得臃肿起来。

    更麻烦的是,每天秋冬季节,草木逐渐枯萎,万物凋零,天气干旱,西北风一起,满城都是风沙!

    在漫天风沙下,为了在外出的时候保护眼睛,不吹进沙子,京城百姓,无论男女,都风行在眼睛上蒙上一层眼纱。

    眼纱,也叫做眼衣,类似现在的防风墨镜,用极其轻薄的绢布做成,眼色多以黑青色为主,后面有两根带子绑在后脑勺上,以固定眼纱,不被风吹走。

    中原本无此物,这是是从元朝传下来的东西,蒙古黄金家族在草原和沙漠上发迹,作为马背的家族,需要在骑马的时候遮蔽烈日以及防止风沙入眼,风沙大的时候,甚至给马眼都蒙上一层眼纱。

    元朝在北京定都,一统天下,虽然从建国到大明灭元朝只有短短九十八年,但元人的眼纱却因方便实用而留在了北京,每天秋冬风沙天,几乎人手一块眼纱,就像后世疫情期间的口罩似的,乃是出门必备之物。

    甚至明朝的京官被贬斥到外面当地方官,无论是什么季节、无论有无风沙,也必须戴着眼纱离开京城,形成一个不成文的官场规则。

    可是人人都蒙上眼纱,汪大夏和监视的锦衣卫们就是火眼金睛,也看不清出入之人的长相啊。

    有诗云:“短短一尺娟,占断长安色。如何眼底人,对面不相识”注1。

    戴上眼纱之后,就是晚上同眠共枕的夫妻站在对面,也够呛能认得出来彼此来,何况要从无数个蒙着眼纱的路人中把绑架魏采薇的车夫认出来呢?

    所以汪大夏几乎没有机会穿女装、戴他喜欢的珠翠纱花,因为这种天气穿着男装蒙着眼纱,晋王府的人都不知道他是汪大夏。

    当然,汪大夏也认不出凶手,大家都成了睁眼瞎子,每天都在朦胧的眼纱里看着模糊的世界。

    汪大夏在各个蹲守地点吃了几天风沙后,垂头丧气的找陆缨,“头儿,这活在风沙天根本没法干,兄弟们在外头监视,风吹日晒还要受冻吃灰,一个个咳嗽起来,吴小旗昨晚还发烧,听说肺都差点咳出来了。”

    “何况这几天风沙大,人人都带着眼纱,甚至面衣就是口罩,凶手走在面前也认不出,即使遇到轮廓相似的,我们总不能强行揭开嫌犯的眼纱看他长什么模样,这样就打草惊蛇了。”

    这的确是个问题。

    陆缨看着灰蒙蒙的窗外,到了深秋,沙尘遮天蔽目,看不见太阳,如果没有打更人敲梆子报时,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好像只有黄昏和黑夜这两个时候。

    “这次老天爷不给面子啊。看来要等到冬天下雪,冰雪把沙尘盖起来,就不会被风吹得扬沙满天了。”

    冬天天寒地冻,但是空气反而变成干净澄澈起来,只有狂风天才会从漠北吹来些许沙尘,比深秋天天都是扬尘天要好得多。

    汪大夏说道:“按照往年,怕是要再等一个月才能下雪,难道要等一个月?”

    陆缨果断下令,“那就再等一个月,魏大夫住在我家里,暂时性命无虞,兄弟们每天这样喝掺着风沙的西北风,徒劳无功,还把身体熬病了。现在除了有店铺做幌子的暗哨,其余在外头蹲点的都撤了吧。”

    陆缨护短,爱惜手下,不会贪功而不顾手下人死活。

    汪大夏照办,把手下召回修整。但是他本人并没有退出,去了正阳门外一条街,专门批发零售眼纱的铺子里进了一批货,扮作货郎,还租了一个独轮车,打起一个眼纱的幌棋,专门卖眼纱,每日推车独轮车,在晋王府的房产田庄等地转悠,守株待兔。

    ter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ter原因也很简单:路人只有在购买新眼纱的时候,才会主动解开旧眼纱,试戴新眼纱,这样货郎汪大夏就能看清楚客人的相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