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心愿僵住,抬头望去,李纹正踱步过来。

    他今日着的是墨色窄袖圆领袍,袍上绣金丝瑞兽团纹,束金冠,左手负背后,右手执紫檀镂空摺迭扇——林心愿腹诽,这摺迭扇迟早被他盘出包浆来——他面带浅浅笑意,示意青竹退下。

    青竹窥了眼林心愿,便行了一礼,离开了殿内。

    李纹走到在地毯上坐着的她身侧,微俯身,再问她了遍:“太子妃方才说,只要孤两只眼睛都没瞧见甚么?”

    “没甚么,殿下听岔了……”

    林心愿心虚,低下去,不敢直视。

    李纹拿摺迭扇点她的发旋,道:“太子妃敢作不敢当。”

    说着,绕过她,在她身侧的一个青瓷花瓶边弯腰,从后面捡出只酸枝木碗。他道:“怎的用木碗盛药?”边端与了她。

    林心愿怯怯地接过碗,瞧着里面还剩一大半的汤药,支吾道:“之前一直用的是青瓷碗,可是,有回臣妾不小心跌跤,给摔碎了……”

    怕他怀疑,特意将右手掌心摊开,接近蜿蜒的生命线处,有一道极细极浅的疤。

    怎的又跌跤了?她这到底甚么怪毛病。李纹不动声色,笑道:“可还记得许多日前,太子妃亦是在孤的心昭殿摔倒,将孤宝贝的景德镇青瓷瓶碰碎了?”

    林心愿怔了几息,不想他竟还将那事记得清楚,果真是惯常在心里记《长恨歌》的!

    讪讪答他道:“殿下,臣妾真的知错了。”

    李纹道:“如何知错了?”

    “这……”林心愿歪头,思忖了片刻,“虽然这话说得迟了,不若臣妾赔殿下一个新的罢?”

    “景德镇的?”

    “对,景德镇的!”林心愿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青瓷瓶!”

    李纹却摇头:“确实太迟了,孤不要。”

    林心愿哑口无言。半晌才道:“那殿下想要甚么?”

    李纹沉吟,忽半蹲下身,轻轻握住她的右手腕,不容挣扎,稍一使劲儿,便操着她的右手将那碗抬到了她自己的唇边。

    林心愿自然懂了他的意思,然而临时起了撒娇的想法,加之实在厌恶了这汤药的味,故意偏过头去:

    “日日都喝,日日都喝!臣妾已经腻了。”

    李纹登时敛了眉眼,收回手:“随你。”

    “我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