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这姑娘是发自内心地觉得将士们遭了大罪,陆少游看得出来,宋沅芷对战士们是真心实意的敬重。因着这份敬重,还不允许她自己对战士有任何算计。她刚才的自我厌弃,便是从这而来。
陆少游只觉得一颗心仿佛被泡在温水里,柔软得不可思议,还时不时咕噜咕噜冒一下泡,美得不行。
宋沅芷一时愣住,下意识道:“那不一样。”
“怎么就不一样了?”陆少游眉眼飞扬,顺势捏了一把宋沅芷的脸,而后紧张兮兮地将手藏在背后,这才清了清嗓子解释道:“你总觉得自己算计了我,愧疚难安。但当初你并不知道我还活着,选择接受这桩亲事,说到底还是侯府对不住你。再说了,将士们若是真的战死沙场,能有你这样真心敬重他们的妻子,想必他们都会十分乐意自己留下的荣光能庇护妻子。”
见宋沅芷开口想反驳,陆少游用眼神止住了她的话头,接着道:“要不是实在没了指望,我娘也不会给‘战死沙场’的我张罗亲事。好好的姑娘,嫁进来就守一辈子寡,要是你闺女,你能舍得?”
宋沅芷略微一想就觉得窒息,下意识地摇头。
陆少游松了口气,接着笑道:“所以这事儿,本就是侯府不地道在先。那些名啊利啊的东西,你就算进了侯府,又能得到什么呢?顶着个寡妇身份,许多事都要避讳。一般的宴会别人不会请你,鲜亮的衣裳也不能穿,成天待在后宅那一亩三分地里,又不许玩乐,人都要关傻。”
见宋沅芷美目圆睁,陆少游又是一笑,伸手点了点宋沅芷的鼻子,“你说说,你那些算计同这些东西比起来,还觉得你占了便宜吗?”
宋沅芷讷讷,“秦夫人不是那样的人。”
“那是我娘心善,其他寡妇的日子可不好过。”
解了宋沅芷的心结,陆少游微微扬唇,忽而话锋一转,定定地看着宋沅芷,认真道:“我本来听说娘给我定了一桩婚事,还觉得对不住人家姑娘,想要费点心思将婚事作废。但后来知道和我定下婚事的人是你,我又改了主意。”
他的眼神坚定又温柔,定定地看着宋沅芷时,眼中清晰地映出宋沅芷的身影,仿若眼里心里只有宋沅芷一般,温柔得要命。
宋沅芷心下一跳,脸上慢慢爬上了红晕。
陆少游却不放过她,故意打趣道:“也不知道是谁,三番两次在我面前把我夸了又夸,坚定地说要嫁给我。”
哄的一声,宋沅芷脸上瞬间布满了红晕,羞赧万分,这都是自己黑历史,想到自己先前无意识地对着陆少游表白了那么多次,宋沅芷就恨不得时光倒流,一把捂住自己的嘴。
见陆少游眉眼含笑,眼中还多出几分揶揄之色,宋沅芷又羞又恼,抬起脚来便狠狠踩了他一脚。
陆少游也不闪不避,“嘶”了一声低笑道:“谋杀亲夫啊。”
宋沅芷脸色爆红,“你堂堂镇北侯,战无不胜,怎么还躲不过我的攻击?”
“那自然是因为——”陆少游慢慢拖长了声音,宋沅芷忍不住抬头去看他,一抬眼便撞进他溺满温柔的眼眸中,而后,就听见他温柔含笑的声音,“我不想躲啊。”
哄的一声,似乎有个蜜罐子在心间炸开,宋沅芷只觉得心间嘴间都是满满的甜意,眼角眉梢的喜意藏都藏不住,看得陆少游眸色愈深,喉结微动,想要移开眼神冷静一下,却又不舍得。
宋沅芷察觉到陆少游灼热滚烫的视线,面上的红晕更深,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故作镇定道:“不许这么看着我,你之前隐瞒身份,我还没找你算账!”
这一眼落在陆少游眼中,便是含嗔带笑,说不出的风情动人,便是她故作刁蛮的问罪之话,也因为嗓音绵软之故,像是在撒娇一般。
陆少游低笑,一颗心软得不像话,乖乖投降,“都是我的错,你想怎么罚我,任凭你处置。”
宋沅芷努力压下自己不听话想要上扬的唇角,飞扬的语调却还是出卖了自己,“让敌人闻风丧胆的镇北侯竟然也有乖乖投降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