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外边渐渐静了下来。

    放眼这永信宫中,唯有纪贤敢于在他情绪不佳之时提几句话。倘若就连纪贤都拿他没主意,那这世间恐怕也没别人能够说得动他。

    咳声渐止,陆涟青也乏了,坐卧临近的榻椅,靠着枕垫闭眼假寐,躺不过一刻,殿外再次响起不识趣的敲门声。

    陆涟青的心情差到极致,暴躁的情绪本该一触即发,可他永信宫中哪有如斯不懂眼色的?可就从来没有这般不怕死的。

    心念转动之间,陆涟青睁开双眼:“谁?”

    门外的人约莫喜大于惊,脆生生答得飞快:“是奴婢,阿浓。”

    陆涟青朝门的位置睇去一眼,那里正有个影子模模糊糊映在槅扇上面。他神情莫测,渐渐转冷:“进来。”

    温浓原本挺高兴,可周遭正有一圈人在盯着她的背脊,眼神之微妙,温浓刚来看不懂,并不知道前头发生什么事,忍不住朝纪贤投去询问的一眼。

    纪贤欣然以对,捧来一盅白色炖盅往她跟前托盘上叠,点头露出鼓舞之色。

    这就让温浓更加费解了。

    她踩着轻巧的步伐,小心翼翼托着汤碗与炖盅迈入殿内。朱红的槅扇由外阖起,转瞬又陷入一片沉寂。

    若非适才听见那人回应,温浓会以为这里边并没有人:“殿下?”

    没有得到回应,温浓只好再往深处走近一些,这才终于在窗边的位置找着了人。她将托盘轻放,掂着脚尖凑到陆涟青身边:“殿下,您睡着了么?”

    “睡着的人能搭话?”陆涟青支额侧卧,倚躺在宽平的弥勒榻上。似是正在假寐,只不过是懒得睁眼搭理她。

    温浓自来不怕陆涟青不理不搭,就怕他拿眼刀子剜她,再说他这不是搭话了嘛?温浓弯眉一笑:“奴婢还以为殿下练就不凡神功,连睡着了都能识灵通外,好生厉害。”

    这不,嘴欠就该挨打。

    陆涟青一睁眼,立刻就拿眼刀子甩她。温浓果然就怂了,唯唯喏喏把托盘呈上:“奴婢奉太医府张院使之命,给您送药来了。”

    “搁那吧。”陆涟青大老远早就闻到那股药臭味了。这天气一冷,他的老毛病就容易犯,每到这时候太医府就会各种药补轮着上,没一样能落下的。

    他喝药已经喝成习惯,再苦再难喝的药都能眉不皱一下全干了。可喝惯了不等于爱喝,这几年食欲大减,不能说不是喝药喝到嘴巴苦的锅,味觉怕是都快退化了。

    这会儿陆涟青心情不好更不想喝,指着另一盅汤明知故问:“那是什么?”

    “那是川贝冰糖炖雪梨,纪总管说您寒咳,喝了润肺。”温浓没被他转移注意力,积极主动把药碗端过来说:“张院使说这药一定得趁热喝,奴婢摸着不烫,这会儿喝刚刚好。”

    陆涟青最恨被人逼吃药,就算如今的他早已不再忌惮吃药了:“本王说了,搁着。”

    端着药碗的温浓被他冷下来的脸色给冻得打了个寒战,她低头默默瞅药,然后问出一句特戳心的话说:“殿下,您这是怕苦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