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一听,赵大娘应该和母亲见过面,那赵家近几天就该过来定日子了,想到姐姐的婚事终于有着落,她也跟着高兴起来。

    进到屋里,刁王氏将布包打开,最上层红艳艳的新棉布看着就喜庆,下面还有碎花、湛蓝、天蓝三种大块布,一看就是做衣裳的。刁王氏看着两个孩子说道:“这是给你们大姐做嫁衣的,等上秋收庄稼了再给你俩买布做衣裳,这回你俩别眼馋。”谷雨和夏至懂事的答应,跟着姐姐一起开心。

    太阳已经西斜,谷雨到柴房里起灶做饭,那少年还是一动不动的躺着,她也生气便懒得搭理他。院里陆陆续续有人说话,听声音先回家是刁小山,也就是谷雨的四叔带着两个跟着干活的女儿回来了。四叔家的两个女儿,大女儿玉芬,比谷雨大两岁。二女儿玉兰,和谷雨同岁。进到院里,玉兰玉芬赶忙去西面的柴房,她们也要烧火做饭。

    说起来,这个院子是六间土坯房,在梨花村也是数得上的敞亮大院子。

    现在左边三间住着谷雨一家,右边三间住着刁小山一家。中间空着的地方是一块菜园子,两家也各占一半,开始还相安无事,两家的孩子也能玩在一起,日子久了就锅碗瓢盆的磕磕碰碰,总也有生不完的闲气。虽然在一个院子里,如今却还不如同村要好的族人相处和谐。

    刁小山进院后,刁四婶就赶忙招手让他进屋。

    早上的事儿,刁小山虽然没出面,但是两家都心知肚明,这人是他找来的,不然刁四婶一个女子哪能就那么巧的遇到牙婆刘婶子呢?见她鬼鬼祟祟的招呼刁小山进屋,谷雨对着他们身后狠狠剜了一眼。

    刁四婶拉着刁小山说了白天的经过,末了特意说谷雨捡回来的那个少年身上的宝贝,说的刁小山眼馋不已。他也横行无忌惯了,在院里走了一个来回,抬腿就来到东边的柴房。

    进来以后,谷雨在做饭,正巧灶上水开了,一掀锅屋里白蒙蒙一片水汽。他眼睛也没瞧见谷雨一样,伸手就到少年躺着的床上假装找东西,实际用大手在少年身上来回翻检,少年当然不让,连夺带挡的不让他动,二人挣扎间弄着床板哐哐响。

    谷雨一听动静不对,赶忙跑过去拦在少年身旁,对刁小山喊道:“四叔你干什么?”

    刁小山挥手推开谷雨,理直气壮的说:“我找东西,你躲开别害事。”

    少年身子已经挪到床板边上,谷雨架着他站到地上,踹开关着的那扇门,说道:“四叔你找完了吗?找完我还得做饭呢。”

    刁小山停下来,稻草被翻得不成样子,少年身上也没搜出东西来,他回身站到她俩跟前,阴恻恻的对她俩说:“穷壁!你们一对儿,哼,真是叫花子遇上要饭的,晦气。”说完踢门回自己屋里去了。

    谷雨对他这样无赖的行为见怪不怪,见少年没有受伤,便扶着他坐在木墩上,把床板上的稻草铺好,又把被褥整理平整,再扶少年坐上去。然后一言不发继续做饭。

    好一会儿,锅里的饭闷好了,她挑出坛子里的咸菜,又办了一个新鲜野菜放在一边,静静的坐在木墩上看着外面的夕阳晚霞,等着锅里饭熟透。

    少年坐在床板上,也时不时看她一眼。等她不忙了,少年开口说道:“你们家就这样让人欺负?”

    谷雨嗯了一声。

    少年嗤笑一声,说道:“那你还烂好人似的,随意救人。你们家这样让人踩到脚底下,也不反抗,这是可怜。”

    谷雨回头,看着他说:“怎么反抗?读书人不都说忠孝仁义吗?我爹孝顺,什么事都听我奶的。我奶向着四叔,更向着我大伯。我娘能领着我们三个跟她对着干吗?”

    少年想说你们这是愚孝,是愚蠢,可是他有什么资格说呢?说了又有什么用呢?自己还没想明白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

    二人又沉默下去,只听见锅里咕嘟咕嘟的水汽声。

    沉默中,谷雨突然回头,笑着跟他说:“唉,你也不说你叫什么,今天村长来问,说是给你定个记录,我就给你起了个名字。”见少年看着她,她接着说道:“以后你就叫二狗子啦。”少年刚要发怒,谷雨忙捂着嘴贼笑,假装一脸正经的说:”别觉得不好听,贱名好养活,我也希望你能快点好起来。而且,家里就夏至一个男孩,他小名叫狗子,你来了,叫二狗子,也算是一路的。”说完,捂着嘴嘻嘻笑了起来。

    少年见她笑得开怀,心想终归是救命恩人,今天一天又遭遇诸多烦心事儿,也就不跟她计较这个名字实在难听的紧,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夕阳落山,天还未黑的时候,刁二山和春分回来了。春分进屋看见娘亲准备的东西,高高兴兴的脸上出现羞涩神情。终归是一件高兴的事,一家人刻意掩饰,仿佛没有早上的风波,都来到柴房里围着简陋的四腿木桌,和和美美的吃一顿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