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事风云>仙侠修真>青瞳仙纪 > 伍回 灵宿仙剑诛虎蛟 轩阳邪道九莲刀
    词曰:

    看那妖魔,叹这鬼怪。俱是一派狰狞恶气象:青面獠牙,魑面猴腮,绿舌黑心。争这一时名望势,回首去,万年修行都做了土。真堪骂,世间之人亦似它,催仙士,斩妖伏魔,光正侠义,再复神话!

    上回说到虬龙将“冥魔七煞”中六煞诛灭,回至地心中历练七七四十九年。再说当日青松斩杀那“凌剑双星”,震撼剑域,其师尊邪修剑仙轩阳子已然得知,携领终南山云甾洞的九莲夫人,祁山天龙崖火翎姥姥,御剑从昆仑山东泽飞至罗京内城。

    先说这轩阳子乃是昆仑仙山饮誉一时的邪修散仙,常年用鬼婴妖魅,人心兽魂炼化成提升修行的丹药,淬造可灭地毁天的魔剑,虽是邪修一途,无法成就金仙,但修炼此行的散修若是造化两三万年月,擅炼造魔兵妖宝这类邪器,修为及法物威能堪比一名金仙和一口纯阳至宝。

    九州各地共有八千八十五名邪修散仙,那轩阳子威名便可位列前茅。再说那九莲夫人与轩阳子是旧日情人,因所修师门不同,彼此观念不和,困于门内法规,所以不得已将儿女情丝放罢,二人暂时分离,只许下承诺:若有一日两人之中有一人遇难或得有不平之事,另一人定要竭力相助。今朝轩阳将二位爱徒遇难身死之事告知九莲夫人,那九莲乃是天仙一阶的修为,立时气得是怒发冲冲,银牙切咬,便教轩阳子即刻赴往罗京,寻杀害“凌剑双星”的少年,若是被她瞧见,立马将少年诛杀,摄取其魂魄镇压在自己仙府的九莲神塔中,永世不得返生。

    再说那火翎姥姥乃是祁山闻名之鼎仙,拥有一口方圆九十里的炉鼎,名曰风云烈翎鼎,内生有地心火焱,南极贞冰。装配有八口小鼎,每口只是十里方圆,鼎内蕴藏无数妙用法物,一时齐齐施将出来,鼎子便可笼天盖地,将一方圆百丈地域围罩住。说这火翎姥姥性如烈火,天生一副急性,不服输得紧,年轻之时四处惹事,生出无数是非,亦又好胜无理,内心冲动,死于她鼎下的修士更是不计其数,外人又借此称她为“烈火婆婆”。今日是轩阳子前来祁山天龙崖中拜谒,经百般讨好,将一只九十九足飞天蜈蚣赠送,那火翎才是肯与他出山。三仙先是于罗京城中休憩一日,起晨便启动御物法宝,三仙虽不知青松现于何处何地,若势必将天下方圆搜寻一番,才肯愿罢休,是以果真碰巧相遇,立时可以将仇人报复。

    火翎姥姥乘御那只九十九足青鳞飞天蜈蚣,九莲夫人御使一盘水火丙光莲座,厚度足有一寻,人盘膝之中,犹似天庭圣者,高洁脱俗。

    那轩阳子坐御的一支弥沙鲸魔幡,高下达一丈,人便是坐于幡面之上,煞是清逸。

    飞行之中,三仙有笑有言,笑的是以往三界的旧事,言的是那青松的下落该如何探查。九莲率先言道:“吾家仙门以前倒流传一宝,名为‘宙元谪万里通灵镜’。只须是将此宝祭起,无自念动真诀,更不用催发元力支持,灵镜自然升在九天,可增大万倍,如同天日,射发万顷寒光,照住一方世界,只将一人的血滴或手纹提供给灵镜,自然镜面上能出现那人的一切行踪和动态,即令那人早已躲入另一方宇宙世界之中,照样能将其找出。”

    一听九莲夫人此言,火翎姥姥及轩阳子立即圆睁双目,颇有兴致,欲再听九莲的下言,那九莲也不急不缓,顿一口气才道:“只是可惜了此宝在五百年前毁于吾门天绫散仙手中,如今终南山的方恬阁只余下一部分的镜片,和通灵镜的镜柄。”说罢,不自在地叹了口气,神情凝重,那旁二人听后也不禁痛惋。若是此宝现在,这普天之下的任何一人一道一妖一魔俱可寻到,即令逃遁地府,升上天阙,也照样觅得住。可是早已失去此宝,为后世者只是留下一番传说与佳话,便就别无作用。正是:

    传说奇宝如何奇,不如一睹方能信。

    轩阳子叹声道:“莲妹的师门乃是十万年来的大教大帮,难道无其它更厉害的法物?”九莲夫人轻喟一声,道:“即令师门中有更加厉害的法物圣宝,我尚未成就金仙,参悟天道,岂能从我家师尊手中得来。”那轩阳子闻言便不再对语。那火翎姥姥赤面红发,两耳挂有一小蛇形的半圆环,哈哈笑着,开言说道:“方才九莲所说的通灵镜并不是汝等师门专有,我百年前在东夷百丈山见过一黄衣僧使用过此宝,其实无甚么真正的威能,但那可探知万里人迹的镜面真是利害。我见他亦是将镜宝祭在当空,无须念诀,镜子正面好似一轮寒月,蓝彩夺目,令人惊叹。镜面晃眼时射去一道黄红宝光,直冲斗府。镜中已现出一老道在青州的道观中打坐,要知青州至东夷共是三万八千里,果是好宝。当时我法力修行不够,自知不是这僧的对手,便一看那异象,乘云便出走了。”说毕,很是心感可惜,若当日能杀害那名大僧,得到那宝,会是何等心满。

    此些年日来,火翎杀道夺宝的事甚多,虽夺来之宝无一口纯阳至宝,但还是有仙家的珍藏。轩阳子听后只是大笑。

    九莲便开口道:“我的‘方储’中还藏有一六象阶的探窥类法物,妙用虽是不及那通灵镜,但还能窥探到七百里的事物。”说完又回想启动此宝窥视人族,还须那人的血滴,手纹。顿道:“哎呀,我又给忘了呀,那宝和通灵镜是相同的,也须一人的血滴或是手纹,方才可以启动。”轩阳子与火翎姥姥听罢,微有汗颜,也不说话了,坐于法宝中,俯瞰云层之下的景况,一条山脉从三人的眼帘中云一般的飘过,一片是葱郁的山泽,好似荒僻之地,一点人烟俱无。

    青山中有很多洞穴,多是鬼怪龙蛇衍生之所,一些山岗长满松柏,蔽日遮天,枝柯繁密,地面的光线斑斑点点,十分模糊,还有些许山脉满是荒芜,多是一片漠地,寸草不生,干旱枯燥,仍见数只火蝎爬上仙人掌,又是爬下,张着双钳,摆着毒尾,隐隐射出银光,犹似铁钩一样,爬动直来晃摇,这种毒物真是狰狞可怕,虽看似巧小,不足五寸大小,却有致命之害。

    世间上甚多毒物亦是与之相似,虽是羸小,却生下便有令人意想不到的杀机,心肠毒辣,面貌狰狞凶煞,有足够毒人的厉害之技。正巧是三仙穿行出这梁州的一片荒山莽野,来至潇河,青松正是困锢之中。午牌刚过,这日天气炎燥。潇河河岸人客比起往日好似减去不少,九莲夫人在云空中冷笑一声,道:“本夫人饿累了,先去一家客栈休憩一会。”说罢,收下法宝,化作一条红线射入地面,步入一间小酒家中。轩阳子见九莲解下法宝,匆忙间也收了弥沙鲸魔幡,下达地面,人客见天空下来一人,轻飘飘鸿毛也似,俱以为神仙降世,而众人偷眼去看那轩阳子,九莲夫人时,却生得不是一副仙人隽骨之样,只见二人皆双瞳阴晦,很是邪性,轩阳子穿就一身宽体绣龙云黑丝袍,脖子处挂垂一条骷髅银链,那双唇阴黑十分,愈看越发觉出可怕,众人面容煞白,头儿低下,纷纷让开道来。轩阳子气质轩昂,无视在傍这些凡人俗夫,大步地行入了那间酒家中。

    少时天上又飞下一老女,长得鹰鼻火唇,高骸小耳,穿就一火狐烈云绣花袍,脚下就一赤蟠喜红靴。双眸中红芒泛现,赤红的长发垂至地面,脚步姗姗,人客一看就脚尖未触地面,仿佛是凭空浮行而来,越发感到惊异,纷纷不敢做声,这种仙门奇术在此些凡人眼中,就好似仙界中强大的法象一般。火翎姥姥也不发笑,面态漠然,只是一瞬眼间已行入酒家。店中堂倌一见有三位气宇非常的客官来此,便欲办法讨好,在柜台上哈腰笑道:“三位客官是要住店还是打尖?”那三仙正时走入一桌,好似未曾在意那堂倌的问道,也不转身,只是坐入长椅上,轩阳子这才漫不经意道:“本座三人要打尖也要住店。”一听对面黑袍男子答话说到“本座”二字,堂倌立时怔住,心下暗自以为是朝廷的大人物,或为王公贵族一类之人,自然当下不可有所怠慢,再次哈腰笑道:“是,是,是,小的马上给三位备上午食,官人们请侯等。”说罢,便快步行入后头厢房中。不多时,只见得一位长相鄙猥的堂倌从内走出,一手之中托着一盘美食,另一手之中提着一大壶的玉酒,见到那座上的三仙,立时犹如被天雷击中一般,颤巍巍地走上桌前,哈腰卑敬道:“三位的午食已到了。”说罢,便将那盘美食及那壶玉酒摆在桌面,双目也不看视三仙,全身有些须打颤,径就往后厢内去了。且说那堂倌去后,这酒家里又没甚么人在,只余三仙在座,九莲夫人嗤地一笑而出,道:“我平生还未见过如此之人,对咱是这般恭敬的。”说完,又自顾自的娇笑。火翎姥姥一听笑着道:“咱们已是成仙之人,虽未能成就大罗,宝盖可也金霞飞腾,气宇不凡,此些凡夫俗子他们目中岂是金睛火眼,可曾知晓那成仙者的体面威风,以为咱是天庭圣者,是成道大仙,这才对咱如此用礼。”

    轩阳子也点首笑道:“火翎说的极是。此些凡夫俗子目中无丝毫本事,只将那些模样怪诞之人称作神仙,实在可耻可笑。若在百年前,这些等凡夫俗子早在老夫的兜率炉鼎中炼化成人蛊,人丹。今时是我要保全仙人德样,唾弃旧日毛病,不愿造次,不然便教永州城毁灭一场。”说间,举起桌上那壶玉酒,正待开口喝饮,方才觉到自己若直接从壶口饮酒,形象大为不礼,举目四顾桌面,只见桌上竟无小杯可以倾倒酒水,立时发恼起来,捶桌大声唤道:“怎地无杯,怎地无杯,汝等难道要让老夫无礼是罢?”说着,又要去摔那壶,连被九莲夫人阻住,骂道:“轩阳,汝的毛病怎地五百年来还不见改?”

    说罢,九莲银齿轻咬,摸样很是恼羞不满。轩阳子闻言才不敢如此,显然很是听从九莲夫人之言,将壶酒轻一放置桌面。正时,厢房中立即走出一人,乃是原先那个鄙猥的堂倌,只见他面如土色,双唇已然煞白,双股不住打颤,叫了声:“大爷。”又道:“方才对不住,未带上杯子来,现给你老带来了。”说罢,他自心下好似才宽裕些须,快步前去,将手中三只玉杯放置于桌面,正急忙拔腿离开,猝听后头的火翎姥姥的喝声:“慢着。”那堂倌立感全身好似被钢钉定住,无法动得,寒栗彻起,额面沏满豆大汗珠,颤巍巍,低声道:“奶奶有何吩咐的?”“本座问你,此处唤作何地?”火翎姥姥对那堂倌道,话语之中登时令人倍感无限的威穆,使人无法逃避话题。原来三仙初到此潇河岸头,还未知此处是何地,这才如此之问。

    那堂倌长吁一口气,道:“官人,此地正在潇河南岸,永州之南,无乡无名,只要渡过河岸,便到那永州城下,自古此间地势也是一绝,也只有此地才可通过潇河水路。”正说着,额面上莫名滚出几滴豆汗,显然乃过于紧张,好似受着拘束,并无善容,双手已然垂至腰间,双目呆滞。这却不多说,那三仙一听此处的地位,双眉稍紧,彼此心间思量,若是进入永州城郡,或许可能探到要寻之人的下落,自然那要寻者便是青松,他正时还在潇河百丈水下的河谷之中,不知生死,看官也不必惶急,小子待后会一一向各位道齐。

    堂倌颤声道:“请问,三位官人是否正要渡河去?”一听这堂倌之言,三仙徒感莫名其妙,轩阳子凶睛一瞪道:“汝等是甚么之意?”九莲及火翎也是恼忿交集,不知话中原因。只听那堂倌是如何说将内因的,他说道:“三位官人是有所不知吖,上几日之时,潇河之中出了一件怪异事,河中的河神不知为何缘由发起怒火,将河面的一条舟船困住,船上之人皆是身陷水神的肚中哩,你道奇异不奇异。”说完,双眼轻轻坠下泪来,此种泪,正是世人的同情泪水,出自本性,怎知轩阳子乃是邪修,心内满是淫念邪道,只是心下略有些惊疑,九莲夫人与火翎姥姥更无妇人家子的伤心怜悯,也是与轩阳子一样心存惊疑,面上无甚神情,正启筷动食。少时开始吃将起来,又倒了酒入杯,皆喝得是面目通红,颈项发热。

    轩阳子也启筷欲吃,只听那堂倌又道了句:“官人,汝们可万不得去潇河中,如真是遇到那河神,即令是万般利害人物,亦是救你们不得的,恳望官人三思而行。”三仙不闻不应,这轩阳子暗忍肚中怒火,未可发作,大声吼了一声,便将竹筷丢在了一边,满面通红,扬起手来好似要来打那堂倌,把小小的堂倌唬得撒步跑了,一溜烟躲入后厨房中,轩阳子便用手抓着肉食,大口大口吃将起来。九莲夫人把一双水晶也似的妙眼,看了轩阳子一回,冷哼一声,开始吃食,轩阳子看她那副娇傲德性,并不发作,只小心将座位挪向九莲夫人那边,暗暗好似与她亲热,轩阳子又一边向九莲夫人夹菜添饭,那举止十分可笑滑头。火翎姥姥则把老脸藏着,用两只手拄着桌面,却并不吃饭,聚着两道赤红火眉,只说她近时在炼辟谷之术,十分淡食,其他二仙也不在意下。不多时,三仙吃罢午食,也不结账,迈开步,登上第二楼天字十七号,十八号房,想是去休憩了。那堂倌也撤到厢房中,好似这间酒家并无甚么生意,久久未见有人入内,整楼是空荡的一座。

    翌日,三仙出店,见潇河附近无甚人客,一些船老渔夫纷纷坐在岸边的望水亭,看视着河面的动象,面态枯燥,好似已甚无希翼,有些蹲坐,拿着烟管狠狠抽上几口,有些木坐,好似在坐于炕头,痴目不语,更有些人,正在编织破烂渔网,口中低声喃喃几句,叹气几声,面色甚为沮丧。三仙不禁惊疑,心念在暗自思想,莫非这些船民不愿出发渔猎,河中定存有足以震慑他们的灵物。忖间,只听东面一座亭子,一人悲呼道:“这般日子要熬到何时,才是个头。‘河神’为何降罪于我们这些善民。”说毕,眼中顿时堕下两行冷泪,很是不甘。

    原来自从河中出了虎蛟,将青松抓去,闹得这附近不得安宁,谣言四传,来此地揽景观光的人客逐次降少,渔夫也不得出河猎渔,顿然经济已萧条起来,甚些渔民为维持家计,背井离城,赴往别处地区另谋生存,永州城中的城官员外又是不管不问,怕是激怒了河中神灵,唯恐受到天谴,仍不愿发兵及辟谣,安在府邸中享受荣华,闹得是城内城外人心惶惶,一筹莫展。三仙并不听信昨日堂倌之言,即令河中有龙蛇鬼怪,他乃成仙之人,不惧丝毫,降妖法器也是众多的,若妖物一现,必死无疑。只看那畔上无甚么水植,浅滩中只有几颗琼玉般的水草摇动,好似飞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