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安帝千秋的第二日,原本是要上朝的。

    按照国朝的规矩,若是有臣工无端不上朝,不光要罚俸,还要贬官的,因而今日早晨的议政殿外头也仍旧是整整齐齐地站着文武百官的。

    但不同于素日上朝前百官窃窃私语的热闹,今日的议政殿外格外安静,人人都杵得仿佛木头桩子似的,甚至有人直接闭目假寐,生怕有谁凑上来跟自己说句话。

    天色一分分地亮了起来,王清泰又准时出现在殿外,中气十足地道:“时辰到,百官进殿!”

    这是惯例,也没有谁敢违背,于是群臣仍旧如往常一般,鱼贯入殿去,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好,静静地等着龙椅上的那人出现。

    等了好一阵,也不闻脚步声,到底是有人按捺不住,殿中渐渐开始骚动起来。

    却在这时,王清泰将拂尘一甩,高声喊了句“肃静”,然后向殿后恭敬地行了一礼。

    群臣翘首以望,却见后头走出好几人来。为首的是禁军统领裴保恒,紧随其后的两个都身着深紫色朝服,后头的却是黄门内饰的打扮,还压着一个衣衫染血的人。

    裴保恒循例在阶下站定,内饰则将那形容狼狈的人押到殿中,然后两个穿紫袍的才在阶前停了步——宁王顾恢与平王顾怀到底不敢往龙椅那边走。而素日与裴保恒在龙椅之下分列左右的国师无因,如今却浑然成了阶下囚的模样。

    众臣没见过这个架势,一时间有些愣住,竟不知该如何见礼。

    不过顾恢也没计较,只是道:“昨晚闹出这么大动静,想必诸位都听说了,如今这殿上站的好些还亲自参与其中了。玉蘅夫人秦氏与其兄龙骧侯秦颂图谋不轨,趁着昨日陛下千秋家宴,竟策动巡防营逼宫甚至胆大包天到弑君!幸而我大昱将士忠心不二,各方奋起勤王,才总算将逆贼都弹压住。”

    大部分臣子的确是知道了这个消息,此时听顾恢亲口说了出来,纷纷跪地叩头,哀呼陛下。

    顾恢却懒得理会,只是接着道:“秦氏兄妹起兵,倒是给了许多心怀叵测之人以侥幸,生出了不该生的妄念。河间王顾恂,垂涎帝位,竟不惜买通尚食局鸩杀兄长,三位兄长皆已罹难。若非孤与平王彼时正在清剿秦氏残部,只怕也遭了毒手。”

    “你……胡说……”顾襄忆被折腾得奄奄一息,却仍旧不肯屈服,气若游丝地斥责了一句。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站在他身边的几个臣子却足以听得分明,不由得面露疑色。

    顾怀在上头瞪了他一眼,又连忙上前圆场,“幸而宁王殿下果决,大义灭亲,以斩此不忠不孝的恶贼祭奠几位殿下的在天之灵了。”

    这些事却是后半晌关了宫门悄悄发生的,外头的大臣一概不知,难免便有些惊讶。

    顾恂从前也跟着顾慷办过差,朝中也有几个熟人,虽然都是服青服绿的小官,却不乏愿意仗义执言的,“臣有疑虑!河间王的为人,两位殿下想必比臣等更加清楚,从前郓王得宠,他跟着郓王办差也从不贪功揽功,怎会忽然就做出此等丧心病狂之事?”

    “苏卿的意思,是说孤在撒谎了?”顾恢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那小臣不卑不亢,“臣绝无此意,只是殿下所说的河间王,与臣所知的河间王相去甚远,所以不得不有此一问。”

    顾恢便掷下一物来,却正好是掷在顾襄忆脚边,“昨夜国师也不信,还想和孤动手。尚食局宫人的证词在此,尔等不愿意相信,难道要相信自己的臆测?什么时候我朝断案也是靠着亲疏远近而不看证据了?”

    证词丢在那里,谁也不敢捡。即便捡起来看了,却还有谁敢说是假的么?

    群臣一时静默。

    顾恢得意地睨了顾襄忆一眼,然后才缓声道:“昨夜秦氏作乱时,国师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