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玉蘅夫人几时回程的?”木材库失火一事商讨得差不多了,顾襄忆把人打发走,准备去隔壁正殿看看境况,也方便在无因不方便回绝的时候出言相助。不过他过去之时,殿里已是人走茶凉了。顾襄忆到也不算是特别慌张,只问守门的童子。

    守门童子便道:“回掌院,玉蘅夫人走了该有一炷香的时间了。”

    哦?都这么久了?

    看来他还是小觑了无因的嘴上功夫,竟然这么容易便安然脱身了?

    清月却在这时候补充道:“听说好像是十二殿下出了什么事,夫人便急着回去相救了。”

    原是为了这个?方才罚了人,都险些要了人一条命,如今却当着无因表现得如此在意另一个儿子,转身就走,这放低身段来道歉的戏码未免也太拙劣了些。

    要不要……去瞧瞧他呢?顾襄忆认真思索着。

    只是说曹操曹操到,念着无因,那人就迎面而来了。

    不过无因身后的灵鹊与江浣晴还各自拿着几个包袱,一见便是要出去住上好些日子的架势。

    竟是真要回宫!

    顾襄忆一下子变了脸色,刚要上前去说些什么,谁知无因飞快垂眼之后,又摆出一副淡然的神情,倒是大大方方地走上前来,“原来掌院在此,也真是巧了。孤这便要回宫里去,正说要向掌院辞行,不防在这里遇上了,倒是省了孤一趟奔波。孤便提前祝掌院新春大吉了。”

    盯着他的神情看了许久,但见那一双凤目微弯,华光潋滟,薄唇也勾得恰到好处,竟是一点破绽也没留下。

    顾襄忆有些急了,“不是大夫说殿下不能吹风么?”

    “所以母亲命人将车帘遮得严严实实,一点风也不教透进来。到底是宫里的御医多,掌院难道还怕他们治不好?”无因笑容可掬地道,“年下事忙,没有孤三天两头的叨扰,想必掌院处置起来,也更加得心应手。”

    这便是胡说八道了。

    自顾襄忆回转,不,应当是出长安以来,无因便再未曾与他私下见过面,即便相见,也只有几句场面话,说什么叨扰不叨扰的?

    但他方才说……年下事忙?

    顾襄忆便瞬间心下一沉——方才筹谋着给顾怀使绊子的事,叫他给听见了。

    无因本就讨厌勾心斗角之事,又刚在这样的事上栽了大跟头,何况顾怀这回在山南道的事上算是帮了顾慷一把……他怎能不烦?

    可众目睽睽之下,顾襄忆不敢解释,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顾襄忆也只能强笑道:“好,殿下一路当心。山人会命人日日打扫无垢居,无论殿下什么时候回来,都会如同素日还在之时一样。”

    “有劳掌院。”无因笑着欠了欠身,但这笑意却未达眼底。

    然后在顾襄忆再说什么之前,转身便走。

    顾襄忆下意识地伸了伸手,想去捞他的衣角,但那样厚重的斗篷,竟都没被他拉住,从指间一忽划过。掌心合拢之时,只余一捧带着湿寒气息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