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薛奕是不是又求到了薛若雪头上,这春惜的身世履历他查得飞快。或许换江浣晴去做也不会更快。

    贫苦人家出身,父母为了养活幼子而将她远远发卖,买下她的那户人家看她年纪不大,也没给她安排进内院贴身伺候的活计,不过是粗使洒扫。未两年,那户人家的郎君因得罪同僚而糟了陷害,全家流徙,奴仆带不走的自然是再一次发卖。恰好那时候宫里头选小宫女,便将她选入宫中,取名春惜。

    春惜入宫以来,一直在尚食局做事,听闻她做事踏实,有沉默寡言,一向连交好的朋友也不多见。

    而顾襄忆交给沈遥君的名册里,却也没看出有什么异样。

    春惜自去岁起便负责甘露殿的膳食打理,毕竟那时候玉蘅夫人宠冠后宫,什么东西都要求是独一份的,春惜心思灵巧,倒是能应付差事。玉蘅夫人倒了,甘露殿还在,春惜也便继续伺候着甘露殿主子的一应饮食。难怪那日顾念湘在外头要东西也是她送来的。

    至于花房的人,也总是那一些,从前负责甘露殿花木养护的如今仍旧是他们。

    不过沈遥君还是做了一件令人刮目相看之事——他把出事的前几日出入过甘露殿与长门殿的名册细细梳理了一遍,最后交换给顾襄忆另外一份,名字不多,其中数个名字用朱笔圈出,还有数个则在名字下头勾了线。

    无因没看懂这名册的意思,当即就问了:“沈丞这是什么意思?”

    “勾线的是可疑之人,画圈的则是特别可疑。”沈遥君慢条斯理地说着。

    这几日顾襄忆并不理会别的事,便细细研究那名册上的文章。

    既然可能是两个人联手作怪,那么即便是寻出同样去过两处的人也便没什么用了。而顾襄忆不常在宫中,名册上的所有名字对于他而言便是个符号而已,却不知谁能与谁联手作乱。

    但无论如何,沈遥君应该对宫中之事更为陌生才是,怎的就已经勾出人选了?

    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顾襄忆只是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怎么说?”

    “臣标记出的所有人,都与春惜是同乡。”沈遥君不紧不慢地解释着,“不过春惜就是长安人士,而宫中的内侍宫女多半也是从长安各县选上来的,光是同乡,未免也太多了些。”

    顾襄忆微微挑眉,“那沈丞又是如何用红圈圈出这些个名字来的?”

    沈遥君将就手里的笔,倒转笔杆子指了指其中某个画了红圈的名字,“这几个都是与春惜年纪相仿的女子。”

    “为什么选她们?”顾襄忆看着沈遥君的目光越发炯然。

    他这人虽然身子弱,但气势一点也不弱,尤其是一双凤目,寒光凛然,倘若被他一瞬不瞬地盯着看,倒是绝少有人能不心虚的。

    不过沈遥君就是个例外,他似乎一点都没受到顾襄忆的威慑,只是平静地道:“臣以为,这春惜为人老实又没什么朋友,以殿下所想,她便是暗中作乱的人其中一个,那么与她合谋之人一定是与她岁数相差无几的。否则旁人一看便会觉得古怪。”

    顾襄忆唇角一勾,无因便知道他是并不相信的,说不定还会嗤笑出声,便暗中拉了拉他的衣袖,抢着问道:“何以见得?”

    “请问国师,若是身边皆为生人,国师会先与谁交谈?”沈遥君反问。

    无因认真想了想,“自然是面善之人。”

    沈遥君立刻面露了然,“可惜这宫中的存储宫人档案之处做事不算严谨,并未给所有宫人绘像。否则这一眼看过去面善的,或许还能点得更精准些。”

    顾襄忆到底轻笑一声,“看来沈丞断案当真是轻巧,万事只凭一个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