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因就这样在宫里住了下来。不单是为着顾念湘的婚事,也为着那日他一阵疾奔之后岔了气,这几日都有些咳嗽,不得不静养。

    不过无因知道玉蘅夫人不大在意他,顾忭又着实看不得他,故而一直深居简出,连乘华夫人那里也怕惹怒玉蘅夫人而去得少。

    在宫中住到了第五日,顾沅沅终于进宫了。

    原本说是要求见玉蘅夫人的,只是听说龙骧侯手底下的人犯事牵连了他,玉蘅夫人赶着去颐宁殿求情去了,顾沅沅扑了个空,便先去飞鸾殿请安了。

    无因心下一动——趁着这个会与顾沅沅先私下通通气听她要与玉蘅夫人说什么也是极好的,便随便编了个理由骗了采蘋,带着江浣晴去了乘华夫人处。

    也不知顾沅沅先前与乘华夫人在聊什么,总归是一派宾主尽欢的模样。看样子乘华夫人倒挺喜欢顾沅沅的。

    宫人通报一声之后便将无因迎了进去,乘华夫人一抬头,与他打了个照面,便笑道:“看,这个也是弄琴的高手,想来是不比平王差的。”

    好好的怎又说到这儿去了,无因现在一听见琴就觉得脑仁疼,若是与平王再扯上关系就是疼上加疼。

    不过当着乘华夫人与顾沅沅,无因不敢露了行迹,只能拱手道:“夫人谬赞了,不过是点微末伎俩,不足挂齿。”

    “殿下过谦了。”顾沅沅笑得眉眼弯弯,“哥哥前几日得了殿下亲手赠谱,拿给永泰来练,十分有意思呢。不过殿下这谱子委实有些难了,有些地方永泰还瞧不明白,若是得空,殿下可愿赐教?”

    无因有求于人,不好不答应的,心下却想——这东西,顾襄忆或许写出来就不是为着让人看懂的吧。

    “我可是听说慷儿特地给你捎了一把雷氏琴来,又有秦家两兄弟替你寻的古谱,都这么些时日了,竟都不叫我一饱耳福?”话题仍在音律上,乘华夫人便想起此事,顺口就说了。

    无因却是一惊——她倒是说得坦荡,可当着顾沅沅说,却不怕平王知道么?

    只是乘华夫人都知道的事,无因不好隐瞒,只能恭敬地道:“六哥和两位表哥的确是给了忆一张琴两卷谱,琴是雷氏师旷琴,谱是《高山》与《流水》。不过这回进宫也没想到会住下来,仍留在云间院了。”

    “那也不妨。”乘华夫人摆了摆手,“一张新琴,再是雷氏所斫,也没多大稀奇的,难得的不过是两卷古谱罢了。有你在,难道还愁听不到么?兰泽,你去将我那把琴取来。”

    这……岂不就是要让他丢人了么?

    不过事已至此,无因也只能硬着头皮去了。好在他悟性尚可,顾襄忆教他《如念》之时,第一段是学得艰难些,后头便容易许多,不要五日便练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时间顾襄忆也不愿放过他,只说万一哪一日郓王顾慷回来,问起他琴曲之事,莫要伤了人家的心,逼着他学了些。

    不过《高山》《流水》原也不算太难的琴曲,无因从前马马虎虎也学过,而他无论如何都没学会的那段“七十二滚拂”都是今人所增添,古谱里是没有的,再把他那错漏百出的指法一改,也算勉强能弹。

    于是无因强自镇定,起身一礼,“还望夫人与永泰莫嫌忆献丑。”

    “怎么敢呢。”顾沅沅笑了笑,“对了,永泰这些日子在家里胡乱配的一款相,倒还算有些高山流水的意境,夫人与殿下可愿一试?”

    “哦?永泰竟还会调香?当真是雅致。且让咱们见识一下。”乘华夫人倒是无有不可的。

    顾沅沅便解下腰间的镂空银香囊递给身边的女侍,“绿萝,你去挑一丸隔火焚了,千万莫要烧糊了。”

    她身边的女侍立刻应声而去。

    这边乘华夫人的女侍也摆好了琴,无因便起身去调音,深吸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