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秋雨,赵眉推门出屋时打了个寒战。寒风卷得枯黄的树叶翻飞,地上湿漉漉的。她抱紧自己,心道这世上大约没有比她更寒酸的主母了,连件抵御风寒的衣裳都没有,再过些日子指不定就要下雪了,这样下去可不行,今日无论如何得出趟门。

    谢府有个马厩在前院,养着马夫和马车,平常都是谢子渊在用。赵眉依稀记得陈婉容出门都是坐轿子。她既不想麻烦的坐轿子,更不想找谢子渊要马车用,试想想问了大约也是碰一鼻子灰,还不如忍忍速去速回来得好。

    她把宣武候给的一百两银子揣在身上,趁夏喜和谢婆婆在厨房里忙活,悄悄出了门。负责看守角门的小厮好似已经认得她,一句话也没多问堆着笑送她出了门。

    赵眉本就对这一带极为熟悉,先去钱庄把一百两整数的银票换成了二十两面额四张加二十两现银。接着去了边上的成衣铺买了御寒的衣裳抱在身上,迟疑着是立刻回府还是跑回家去看一眼娘亲。

    低头瞧一眼身上穿着的衣裳,赵眉情绪低落,最终还是放弃了回家的念头。虽然很想娘亲,可她不想娘亲难过。今日这身单薄的衣裳叫人瞧了委实不能不多想。

    算了,不若过几日找机会再去不迟。

    赵眉性情爽利,决定了就不再多想,一路走回谢府甚至还买了两斤糖饼,打算回去了和夏喜、谢婆婆分着吃。

    至于谢子渊,一大早就不见人影,她管不着。

    从角门出,依旧从角门回。看门的小子见她大包小包的回来,赶忙过来帮忙,赵眉也不客气,轻轻松松甩着手走回过驹阁。

    一进门,她就傻眼了。

    谢子渊披着件白狐的鹤氅,站着廊下,双手拢在袖笼中冷冷地望着她。

    赵眉给他瞧得有着不自在,不自觉就解释道:“天冷了,我去买了御寒的衣裳,你这是等着我有事?”

    谢子渊没有出声,身边却有人出列了,“小人名唤蒋嘉树,今后归夫人使唤。您有什么事要办尽管说。”

    “谁说你今后归她了,我只是叫你来帮她做事。至于什么事,你问她!”谢子渊语气中颇有些不高兴。

    蒋嘉树两边望望,很是迷茫!

    爷这话怎么听都是这个意思啊,他哪里说错了?

    赵眉却听懂了。她同他相处几日,了解了几分。此人喜怒无常,口是心非,话说三分,不就是填荷塘一事,还在底下人面前装高傲,话说的不清不楚。

    行啊,既如此,她就由着性子来,想弄成什么样就弄成什么样!

    赵眉笑眯眯地道:“爷的意思妾明白了,如此我先去把衣物归置妥当。”

    赵眉摸了几个铜板赏门房的小子,自己抱着东西进屋。经过谢子渊时听见他嘟囔道:“陈氏奢侈浪费唯恐爷看不出她贪银子,到了你这里自己走路出门,买了什么寒酸的衣裳回来,也不怕丢了爷的脸面。瞧瞧这屋里连个搭把手的人都没有,你那小丫鬟呢,死到哪里去了?”

    “赶紧去换身暖和的,跟爷出门去!”谢子渊说着说着嗓门大了起来。

    一件竹青色绣银丝兰花的薄棉袄子穿上身,赵眉对镜自揽,摸摸自己的脸,肤色白皙,眉眼寡淡,当真没什么看头。相比之下,谢子渊比她还清丽三分。

    今日出门,她买的最贵的一样是一双鹿皮小靴,足足花了五两银子。她纠结迟疑许久,最后想着花的是宣武候的银子,不如豪掷一把,别亏待了自己。

    此时套上鹿皮小靴,走上两步,跃跃欲试,穿着这么贵的靴子上门,她今日可真奢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