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会有很多不愿意做,但却必须要做的决定。

    大多数的时候,人们希望把这个决定的权力让渡给没有立场的力量,小到街道办的阿姨,大到国家机器。因为这些力量更能够承受反噬。

    但这个世上也有很多无法宣于人口,敞于人眼的事情,只能由自己去做出决定。

    可惜单独的个体,身上都有无数的裂缝,始终没有办法充当公正审判者的角色,所以所下之力越大,所受的反噬也就越大。

    身为精神科和外科的医生,岳翎和余溏都见过太多这样的例子。

    比如说为了给妻子报仇而杀人,之后被绑在精神病院安全屋里又哭又笑的精神的病人,又或者喝了百草枯被送医后,却坐在急诊室谈笑风生的病人,他们都孤独地做出了自己的决定,并且“从容”地承受着“决定”的反噬。

    最初轮转的那几年,余溏的感受性是很敏感的,但是后来为了寻求专业上的冷静,也就逐渐变得麻木起来。至于岳翎,她太熟悉人性里的裂缝,有的时候,甚至能从缝隙里看到一丝带着淡淡血色的光,那光就像她对张曼说的那样,代表着人凭着本心去选择的勇气。

    在去到南郊钟山别墅之前,余溏还不能完全明白岳翎对“选择权”的理解,就好比,直到现在为止,他仍然心疼岳翎为了把林秧拽出来,而选择自己走入深渊的那个决定。可是当他在钟山别墅看见满地的鲜血的时候,他才终于明白,她不止一次对他提到的“刀锋”究竟是什么。

    南郊的钟山别墅,为于钟山山麓,是整个钟山唯一的一处私人物业。

    集群性别墅区内,余浙所买的哪一栋是其中面积最大的,离山麓的高尔夫发球场很近。

    余溏和张曼抵达别墅区外围的时候,警方已经封锁了整个别墅区和后面的发球场,余溏在120的急救车旁看见了附院急诊科的总住院医生宋葵,以及当天在急诊科支援的胡宇。

    “现场封锁,不能进去,都退后,先生请你也退后!”别墅外维持秩序的警察挡住了余溏和张曼。

    余溏顾不上那多,冲着胡宇喊了一声,胡宇听到声音忙走到警戒线后面,“同志不好意思,这我们医院心外科的副主任。”

    负责封锁现场的民警这才抬起警戒线,余溏弯腰穿过警戒线径直朝救护车奔去。

    胡宇跟在他后面说道:“警方联系你们的吗?”

    “什么?”

    “你哥出事是警方联系你们的吗?”

    “我哥?”

    余溏一下子站住,胡宇没刹住车险些撞他身上,“你……”

    “出事的不是……”

    他忽然意识到这句话在这个场合下是万万不能出口的,忙咳了几声做掩饰。

    胡宇以为他是因为着急,忙换了个调子安慰他,“你先不要着急,现场的急救还是很顺利的,人的情况暂时稳定,马上准备转送医院,你要不要跟车。”

    余溏看向站在警戒线外面一脸惶恐的张曼,转身对站在车下的宋葵说道:“你们现在马上走是吗?”

    宋葵正准备上车,听见余溏问他,回头回应道:“对,马上要回院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