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沈绮罗的交谈结束之后，沈将军并未让秦丹青离开，而是叫门外的从江把夫人找来。
“你们虽也勉强算是故人，但除了去年那一次匆匆相见之外，还未正式见过面，今日就在此补上吧。”沈绮罗语气温和，却无端令秦丹青觉得莫名酸涩，“他叫白行迟，我先前说过，是你母亲的师父。”
秦丹青点点头，心头有某个念头一闪，悄悄抬眼观察他的面色。
沈将军似是“腰疾”已愈，从榻上起身，走到书桌后方坐下。一张绮秀的面孔上落下两弯睫影，虽是平静恬然的神色，但沉默时，又不免显出几分阴郁。
看不出什么。
秦丹青正想着，书房的门忽然“吱呀”一声应声而开，一阵轻得几乎捕捉不到的脚步掠过屏风与珠帘，在珠串碰撞的声音响起前，一道白衣身影已经站到他身边。
秦丹青下意识起身，发觉平视只能看见那人胸口堆叠的衣褶，便又抬高视线，一张美丽的容颜立时映入眼帘。
是的，美丽。他也不曾料到，自己有一日竟会用美丽二字形容一个男子。
斜飞入鬓的长眉，盈盈脉脉的凤眼，弧度精致的鼻梁与嘴唇，线条秀气的轮廓。
他好像是女娲娘娘造人时精心捏制的泥偶，无一处不细致用心。与他一比，其他人都只能是娘娘用藤条随意甩出的泥点子。
包括沈将军。
白行迟，前江湖第一剑客，现将军夫人。
“学生见过夫人。”秦丹青呆了一瞬，回过神来后连忙拱手行礼。
“丹青，不必多礼。”
白行迟原本正定定凝视着他，仿佛在他眉眼间看到了故人身影，此时见他生疏又礼貌地朝自己拜下，便迅速托住他作揖的手。
他动作间，低垂的云鬓一侧步摇轻晃，摇曳出一种雌雄莫辨的美感，颇有些尖锐的咄咄逼人。
“我是你母亲的师父，这一点，将军方才应已同你说过。”
顺势牵着秦丹青坐回原处，白行迟也坐到他对面，语气沉沉地直入主题：“你母亲是我唯一的徒弟，她在剑术上的造诣不输于我。既然你是她的孩子，我便会拿出最严厉的标准训练你，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秦丹青心里一凛，条件反射地挺直腰板：“学生一定竭尽全力，绝不辜负夫人教导。”
听到“夫人”一词，白行迟仿佛这时才反应过来，冷觑沈绮罗一眼，微微靠近秦丹青：“往后不要唤我夫人。”
“嗯……啊？”秦丹青一呆，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看沈将军，看他径自低头看书，没有表示，又小声地问：“那……学生应该如何称呼您？”
“我是你的剑术老师，唤我先生即可。”白行迟撇了撇嘴，“我很快便不再是将军夫人，别人不知道倒还罢了，你这样叫不好。”
秦丹青干笑着点头：“……是。”
话音刚落，他突然觉得背后好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眼角抽了抽。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沈将军的目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