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因从地府生死折腾一遭,甫一睁眼又接连经历几件大事,顾襄忆这身子还着实虚弱,待送走人吃了药之后无因便睡了下去。

    这一睡他竟忘了,顾襄忆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第二日一睁眼他见床边多出个人来,吓得险些动了手。

    不过如今的顾襄忆不怕他,轻而易举地捉了手,似笑非笑地道:“醒了?我去瞧瞧洗脸水凉没有。青盐就在那里搁着呢。”

    都见到这尊大神了,无因一点睡意都没有了,任命地套着外袍,口中嘟囔道:“殿下的两位女侍也太不像话了,什么人都放进来。”

    “也不怪她们,谁让掌院身手那么好。”顾襄忆伸手碰了碰洗脸水,倒是满意地一点头,“其实还挺贴心的,水温着。掌院先梳洗着,孤也该登门拜访了。”

    无因是知道自己身手的,只是见着顾襄忆无声无息地便从窗口翻了出去,又有些气闷——竟是方便某些无耻之徒了。

    他刚想再挤兑几句,却见房门被推开,素来活泼的灵鹊风风火火地进门来,“殿下可算起来了,今日怎的这么晚呢?婢子这就替您收拾吧,掌院也等了好一阵了。”

    这还晚?无因看了看天色,心想自己素日做早课也左不过是这个时辰的,顾襄忆成日又没什么大事,起这么早是做什么呢?

    不过灵鹊方才又提到那个魔星,无因又是真的好奇,才问道:“掌院?他有何事?”

    “他说昨日殿下跟他讲的规矩,晚上回去用纸笔录了一遍,不知道还有没有疏漏,想请殿下过目。”灵鹊满脸奇怪。显然她也知道自家主子不是喜欢管闲事的性子。

    顾襄忆那过目不忘的本事,还须得用笔来录?这一听就不是实话,看来得亲自问他了。无因叹了口气,只能飞快地洗漱一番,让人把顾襄忆请了进来。

    不过无因发誓,若是他一早就知道这人要干什么,哪怕是装病他也不会让顾襄忆再进门一趟的。

    “你说……要让山人五日里将这曲子学会?”无因指着顾襄忆连夜打出的琴谱不可置信地问,见顾襄忆笃定地点了点头,更是将眉头皱得死紧,“山人究竟是怎样的底子,旁人不知道,殿下难道也不知道?您这分明是强人所难。”

    顾襄忆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也不想强你所难,可你对人说顾襄忆弹不来琴,谁信?安心,我知道你连谱号都不见得能认全,所以特意简化过。”

    无因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却仍旧委屈。

    又不是他求着要与顾襄忆换身份的。他不会弹琴,也不是三五日便能练会的,其实也可以遮掩的,毕竟顾襄忆又不是琴师,不需得时时演奏。

    抬眼看了看谱面,无因疑道:“《如念》?不是要献给平王的谱子么,为什么要让我学会?”

    顾襄忆便皱着眉笑起来,“那掌院觉得该怎样呈给平王?孤眼下与平王不过是点头之交,贸然上前去给他一张谱,说什么?这是孤闲暇时写的,请他斧正?”

    “不可以吗?”无因反问。

    “都不让平王听见,更不知道这曲子究竟怎么样,你以为他为什么会收?”无因知道顾襄忆绝对不算是个好脾气的人,却仍旧向他耐心解释着,“既然你说平王对此曲有意,用琴谱与他交换,才不至让自己瞧着太过被动,明白么?”

    不得不承认顾襄忆说得很有道理,只是总还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见无因人就有些不情愿,顾襄忆便把他提进来的一只大食盒打开,却见头层里放着的正是茶盏、小碾、茶盘、茶筅茶针等用具。无因霎时两眼发直。

    顾襄忆又慢慢打开第二层,却是红泥炉、瓷瓶、茶叶盒子等物件。